“老顽童”黄永玉与福建的不解之缘

爱吹号的“老顽童”图片为资料图片

青年黄永玉（前左）写生。图片为资料图片

1980版《庚申年》猴票和2023版《癸卯年》兔票原图均由黄永玉创作。图片为资料图片

黄永玉根据回忆画出的集美岑头街场景。图片为资料图片

黄永玉手绘作品《德化窑的烧瓷人》。图片为资料图片

13日，中国国家画院院士、中央美术学院教授黄永玉先生逝世。

黄永玉是现当代中国文化界具有重大影响力的艺术家，曾创作中国版画经典之作《阿诗玛》，以及中国生肖邮票开山之作——庚申年猴票。

在福建，黄永玉曾度过一段青涩岁月，与厦门、泉州、福州都结下“不解之缘”。在福建省档案馆所保存的民国档案中，有几份当年黄永玉在福建生活的原始记录，包括厦门集美中学的入学登记表、成绩册，长乐培青中学的教员登记表等，档案中的名字是他的旧名“黄永裕”。这些珍贵的旧档，见证了黄永玉生命中那段颠沛流离的历史——

年少厦门集美求学

1937年，12岁的黄永玉离开故乡，来到厦门就读于集美中学。

厦门集美学校包括集美小学、中学、水产航海、商业、幼稚师范等，校区环境优美、建筑美轮美奂，是爱国华侨陈嘉庚倾其一生积蓄在家乡创办的。

然而在集美时，除了美术之外，黄永玉对别的课程都没什么兴趣，成绩也不好。第二学期除了“美术”“童军”两门为“甲”外，其余大部分都是“丁”，平均成绩也是“丁”。

尽管纪律散漫，成绩又欠佳，被学校记过、留级，但黄永玉其实是爱读书的，天天腻在图书馆里，软磨硬泡地让当图书管理员的婶婶借书给他看。

所幸，集美中学当时聘请了一批毕业于国内外著名大学艺术专业的优秀教师，如郭应麟、朱成淦、黄羲等人，他们是黄永玉的偶像，给予他很多艺术上的指导，也是他走进木刻、雕塑等艺术殿堂的领路人。

1939年，黄永玉在朱成淦的介绍下加入了由木刻家野夫、金逢孙创办的东南协会，并按照野夫写的《怎么学习木刻》开始他以刀为笔的创作生涯。不久，黄永玉就在宋秉恒的《大众木刻》上发表了处女作《下场》，拿到了平生的第一笔稿酬。他请几位铁哥们到粥铺一人吃了一碗多加胡椒和葱姜的牡蛎稀饭，“吃得大家像群打了败仗的强盗”。

然而，也是在这一年，因为打架斗殴、伤人严重，黄永玉被学校给予“留校察看”的处分。对死读书的厌烦、糟糕的成绩，再加上这个“仅留一口气的处分”，令15岁的黄永玉决心干脆一走了之，彻底开始了在社会上靠自己的本事挣饭吃的漂泊日子。

泉州滋养少年时光

黄永玉先是流浪到瓷都德化，在当地的一家瓷器作坊里当小工。

十五六岁本是长身体需要大量营养的年纪，黄永玉却总是吃不饱，只能买廉价的竹笋来煮清粥充饥。在德化，黄永玉还收过两个“徒弟”，共同研习版画。但也正是因为替徒弟“报仇”，他不得不背着装有木刻刀、木刻板以及高尔基、鲁迅和沈从文作品的小包袱，开始新的流浪。

这一次，黄永玉来到了泉州。在开元寺，经常上树偷采玉兰花的少年邂逅了在此修行的弘一法师李叔同，一老一少一见如故，有过一场精彩的问答，共同演绎了一段奇缘。

然而，厚重的玉兰花瓣常常在无风的时候也静静地坠落。一生传奇无数的弘一法师，静静地离世了，距离两人相识还没几天。弘一法师圆寂前四天留给黄永玉的条幅“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世人得离苦”，仿佛是他们共同的心声。

在泉州时，黄永玉加入了实为剧团的“战地服务团”，并担任美工，负责布景、海报。团长王淮很是赏识黄永玉，在他的支持下，刚满18岁的黄永玉刊印了自己的第一本个人专集《闽江烽火》，收录他之前创作的25幅木刻作品。

黄永玉眼中的泉州人“亲热、信任、好客”，因此与许多闽南人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泉州的古城、试剑石、老君岩乃至泉腔方言，在他眼里都是鲜活的历史。他感受着泉州人的远古血脉，享受着泉州的饮食和生活方式，欣赏着泉州人对待文化的认真快乐，并把这些记录在文字和画作里。

2016年，黄永玉曾在家人陪同下来到泉州，追寻70年前的少年时光，并专程到海交馆观看他的专题艺术展。他说，是泉州人滋养了自己的少年时光。在展览现场，面对一幅幅自己的心血之作，他不时停下脚步，或会意一笑，或点评几句，言语中不失风趣，还不时插入一两句闽南语。

在福州教书的青年时期

1943年，黄永玉来到滨海小城长乐，他先是在长乐的民教馆当了一阵子职员，之后又就职于长乐培青中学，当上了美术、劳作教员。

当时的长乐培青中学共有100多个学生，对于这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而毫无师长架子的老师，学生们都十分亲近，学起美术课来分外用功。

从长乐培青中学1944年3月填报给上级部门的“各级学生前学期成绩一览表”来看，图画一课的成绩远远高于别的课目，每个学生都能达到80分以上。

值得一提的是，黄永玉在福州的流浪经历非常浪漫，吹着小号谈情说爱，那些关于青春的日子，永远活在他的回忆里，美好而永恒。

在《音乐外行札记》中，他回忆说：“我年轻时节衣缩食，在福州仓前山百货店买了一把法国小号，逃难到哪里都带着。刻完了木刻就吹吹号，冀得自我士气鼓舞。那时，我刚刚认识第一个女朋友，远远地看到她走近，我就在楼上窗口吹号欢迎。女朋友的家人不许她跟我来往，说‘你嫁给他，没饭吃的时候，在街上讨饭，他吹号，你唱歌’。”

1944年，结束了在长乐一年的教员生活，黄永玉跟随福建永春的壮丁团出发前往江西，开始了他新的萍踪无定的流浪生活，并且演绎了一个又一个传奇。

透过岁月的帏幔，在福建度过的数年时光，是黄永玉生命中一段无法磨灭的印记，在他所写的大量回忆性散文《示朴琐记》《太阳下的风景》《蜜泪》中，都有着详细而生动的记叙。黄永玉艺术细胞的萌芽可能在其幼时就已形成，但他艺术生命的成长特别是木刻艺术的开端、学习和成长阶段，却是与福建紧密联系在一起。

而今，回溯黄永玉在特殊年代里仗剑走天涯、特立独行的别样经历，我们感佩于他的行侠仗义，感动于他的无拘无束，更为他在福建的成长经历而感叹不已。（宗禾）